(SeaPRwire) – 在2019年,Art Pereira計算了他通過開通新信用卡而賺取的積分獎勵,發現他有足夠的積分可以支付兩次來回夏威夷的機票。Pereira等不及要和他最好的朋友Nick Galluccio分享這個好消息,兩人在Galluccio的公寓見面後聊天,Pereira告訴他這個消息。不管Galluccio可能會對一個補貼的假期感到多麼興奮,他更擔心別人會認為他和Pereira是去浪漫旅行。
他們之間有一種容易誤導人的友誼。這兩個20多歲的青年牧師感情很深,視對方為兄弟,計劃同住一起。Galluccio是Pereira可以安全告訴父親去世前的爭吵內容的人。Pereira幫助Galluccio從浪漫傷痛中恢復過來。他們通過每週五早上的咖啡和桌遊來共度時光,視之為幾近神聖的儀式。他們是生活伴侶,只是沒有浪漫情感。他們的友誼更進一步打亂人們的期望,因為Galluccio是異性戀,而在2017年,Pereira出櫃承認自己是同性戀。
很少有美國人見過像他們這樣親密的男性朋友。每當Pereira向別人出櫃時,人們常常第一個問題就是「Galluccio也是同性戀嗎?」好像人們腦海中有一條規則:任何和同性戀者花太多時間在一起的男性,自己一定也是同性戀。如果不是發生了幾次類似的情況——Galluccio明顯擔心別人會認為他是同性戀,Pereira可能不會太在意這件事。
社會學家Eric Anderson將對被認為是同性戀的恐懼稱為「同性戀恐慌症」。將「恐慌症」二字加入其中,使該詞聽起來似乎有些誇張,或許讓人感到不舒服,但這個概念很有價值,它可以解釋為什麼像Galluccio這樣的男性會限制自己的行為——避免參與某些活動、接觸某些人或組織,以免被標籤為同性戀。一個社會可以存在高水平的同性戀恐懼,但如果人們不認為同性戀很常見,男性就不必特意證明自己的異性戀。只有當同性戀被認為很普遍時,人們才有理由擔心別人可能誤認自己為同性戀,這樣的標籤可能帶來後果。根據Anderson的看法,美國同性戀恐慌的轉折點,是性學家阿爾弗雷德·金賽在1948年發表的《男性性行為研究報告》。該報告聲稱,同性戀人口佔總人口的10%,遠高於大多數人的假設。正是從這個時期開始,男性之間開始保持情感和身體距離。
雖然過去幾十年同性戀恐懼有所減弱,但總體來說,美國男性之間仍然不宜過於親密,如果想融入社會的話。從小,男孩學習他們之間肢體親密的表現限於拍背和側擁。他們被訓練成不表達情緒,而是將注意力集中在成就和事業上,而不是分享親密感受。
在報導像Pereira和Galluccio這樣的堅定友誼時,我看到人們對男性友誼的審查標準與女性友誼不同。當我告訴人們兩個異性戀男性朋友的故事時,人們會問他們「真的只是朋友嗎?」當我講述兩個異性戀女性朋友的故事時,人們並沒有這種反應。其中暗示的是:如果一個男人和其他男人太親密,他的異性戀身份就會受到質疑。
Pereira不必擔心人們對他性取向的假設,因為他說:「作為一個同性戀者,我本來就不太在乎符合異性戀式的男性標準。如果有人看我認為我是同性戀,那只是事實。但對Nick來說,他希望被人認為他真正的自己,我認為他應該得到這樣的對待。」
Pereira鼓勵Galluccio不再在意別人可能的判斷。每當Galluccio會因為覺得某些肢體親密行為奇怪而與Pereira保持距離時,Pereira會指出Galluccio對什麼是正常的友誼觀念是文化特定的。Pereira是巴西裔美國人,在巴西,男性之間互相親吻臉頰或擁抱是正常的,這些行為不代表同性戀。
美國對男性友誼正常標準的看法不是基於某種對男性的普遍性。在韓國,男性之間的「skinship」,指非性的肢體親密,K-pop團體的音樂視頻提供了很多例子。2005年,喬治·W·布希和沙特阿拉伯王儲阿卜杜拉走在一起時牽手,美國新聞媒體告訴國內觀眾,在阿拉伯文化中,男性牽手很常見。在性別隔離程度高的這些社會,人們通常在同性別中建立最親密的關係。雖然這些社會也譴責同性戀,但由於同性戀被視為「自然」,有時甚至「美好」,男性不需要不斷證明自己的異性戀。在烏干達等地,隨著肢體親密在消失,學者和作家將這種變化與西方影響聯繫在一起。
直到20世紀初,在美國和歐洲你仍然可以常見到男性之間的肢體親密。1851年,一名名叫詹姆斯·布萊克的年輕工程師描述在與朋友分開前的最後一夜,「我們的心情很激動,無法用言語表達,我們將頭靠在對方胸膛上哭泣,哭泣可能看起來不太男人,但我不在乎,我們的心靈受到觸動。」對布萊克來說,將頭靠在另一個男人胸膛上不是不男人的行為,而是哭泣。在約翰·伊布森教授的研究中,他檢視了數千張1850年代至1950年代普通人拍攝的照片,顯示不同種族、階級和地區的男性都公開表現肢體親密,例如坐在對方腿上、牽手或靠在對方肩膀。肢體親密曾是男性友誼的主要特徵。
隨著Galluccio開始檢視自己的直覺,他開始相信自己的不適感並不總是正確的信號。但這個新觀念讓他感到困惑。如果他從小在一個否定他與其他男性之間情感連結的文化中長大,他如何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麼?在這種文化中,男性情緒封閉已成為常態,以至於出現了「典型男性無感情症」這個臨床術語。心理學家認為,部分男性之所以難以用言語表達感受,就是因為被這樣教導長大。
出櫃一年後,Galluccio開始懷疑自己是否也對男性有吸引力。他在親密友誼中感到更自在——「但這應該嗎?」他問自己。在肯塔基州一個州立公園的徒步旅行中,Galluccio告訴Pereira他可能也是同性戀。Pereira提出一些問題來判斷是否有對男性的慾望,例如是否曾想親吻男性?是否對Pereira有吸引力?答案都是否定的。根據Pereira的看法,沒有任何跡象表明Galluccio有同性戀傾向,於是他問Galluccio是什麼讓他認為自己可能是同性戀。Galluccio說他喜歡Pereira擁抱他,Pereira一週不在身邊他也會想念。「哦,那只是親密感,」Pereira說,「只是愛和親近某人。」Galluccio將情感親密與性吸引混為一談;他從未知道,在友誼中也可以體驗非性的情感親密——他以前只在女朋友身上有過這種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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