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的代理人真的不是代理人

(SeaPRwire) –   週五美國對伊拉克和敘利亞 85 個目標進行的空襲，以及週六對葉門胡塞武裝的空襲，標誌著「我們對上個月下旬導致三名美國士兵在約旦喪生的無人機襲擊的回應的開始，而不是結束」，國家安全顧問傑克·沙利文在週日表示。拜登政府的這位高級官員也不排除對伊朗本土進行空襲。

然而，報復性打擊註定會失敗，其中一個原因是拜登政府似乎沒有意識到一個明顯的事實：組成抵抗軸心的各個什葉派武裝團體遠非簡單地聽命於伊朗聖旨的伊朗代理人。伊朗向這些團體提供的支持——通常是武器和如何使用這些武器的建議——並不能轉化為通常資助國對其代理人擁有的那種權力和控制力。伊朗駐聯合國大使阿米爾·賽義德·伊拉瓦尼最近在接受採訪時曾闡述了這一觀點——他說，儘管伊朗武裝並資助其盟友（胡塞武裝除外），「我們沒有指揮他們。我們沒有命令他們。我們彼此進行共同協商。」伊拉瓦尼將伊朗與這些行為體的關係描述為「防禦協定」，並將其比作北約。

與大多數防禦聯盟一樣，抵抗軸心成員國都擁有很大的自治權。例如，真主黨是該軸心最强大的非國家行為體。已故伊斯蘭革命衛隊將軍侯賽因·哈米達尼在其回憶錄中寫道，真主黨領導人哈桑·納斯魯拉「負責」軸心「在」的所有政策，此話發表於該軸心 2013 年干預該國的內戰之後。哈馬斯是一個遜尼派組織，它始終保持著對伊朗的自主權，甚至曾因反對該聯盟支持的敘利亞阿薩德政權而退出該軸心。（一些人認為，哈馬斯在 10 月 7 日的襲擊中沒有得到伊朗的同意或知情。）與此同時，胡塞武装在 2014 年攻佔也門首都薩那時就早早展示了自己的獨立性，無視了伊朗當時的勸告。同時，卡塔伊布真主黨，人民動員軍中最强大的團體，最近因為伊拉克政府的壓力而停止了針對伊拉克境內美軍的軍事行動。其他人民動員軍團體繼續襲擊伊拉克和敘利亞境內的美國部隊這一事實表明，這些行為體擁有獨立決策權，即使是同一個組織內的行為體也是如此。

無論是哈馬斯、真主黨、胡塞武裝還是其他軸心團體，它們都以准國家的身份履行主要的治理職能，並且與其所在社區和國家密切相關。與其他群眾性社會運動一樣，這些混合型行為體不可能以犧牲其公眾為代價來滿足伊朗的喜好。恰好這些團體合法性的主要來源源於它們在其本國進行武裝抵抗的角色——這些目標通常與伊朗的戰略利益重疊，但並非總是如此。

軸心各成員的不同起源可以追溯到各自國家留下的安全空缺。在加沙地帶，哈馬斯的卡桑旅是在巴勒斯坦解放組織 1993 年參與奧斯陸和平協議並未能建立巴勒斯坦國後應運而生的。黎巴嫩武裝力量在歷史上也無力應對多次以色列入侵，這也催生了 1982 年的真主黨。在葉門，胡塞武裝填補了 2013 年至 2014 年的後阿拉伯之春過渡階段留下的權力真空。伊拉克人民動員軍的出現則是源於伊拉克武裝力量 2014 年失去摩蘇爾和費盧杰兩個主要城市的控制權而轉入激進。 

所以，當美國、以色列或其他人針對這些團體及其領地時，這會重燃他們的行動理由，並強化他們的抵抗權限。最近在加沙地帶，哈馬斯的支持率從 22% 增加了一倍至 43%，這一點在巴勒斯坦政策與調查研究中心的一項调查中得到了印證。在葉門，胡塞武裝合法性的提高來源於得到沙特阿拉伯和阿聯酋支持的數個民兵組織的支持。兩個國家參加了針對胡塞武裝的葉門內戰，但他們支持的民兵組織現在已經站在胡塞武裝一邊，理由是他們的攻擊旨在封鎖船隻駛往以色列的紅海。真主黨也經歷了類似的民眾支持率上升，因為它在 10 月 8 日與加沙地帶結成「團結陣線」對抗以色列，由此團結起來的甚至包括許多此前反對黎巴嫩什葉派團體的遜尼派人士。同樣的，人民動員軍團體在週五美國空襲伊拉克造成數人喪生後獲得了很大的合法性提升，伊拉克政府宣佈為這些人員舉行為期三天的哀悼日。

軸心也不能被消滅。真主黨和人民動員軍在各自的議會和政府中都擁有國家代表權，並且其武裝力量得到了國家的合法掩護。哈馬斯在 2006 年贏得選舉後被歐盟宣佈勝利，組建了政府，但隨後在 2007 年被巴勒斯坦總統馬哈茂德·阿巴斯趕下台。隨後，哈馬斯奪取了加沙地帶的控制權，並確立自己為事實政府，從那以後一直管理著這片飛地。與此同時，也門胡塞武裝不僅是統治該國大部分領土的事實政府，而且在 2014 年下半年控制了也門武裝力量後，還成為了事實政權。鑑於這些行為體沒有可行的國家替代方案，對其發動軍事行動只能再現讓這些行為體一開始就誕生的政治和安全條件。

巴勒斯坦事業長期以來不僅體現了軸心每個成員的核心意識形態支柱，還體現了一項核心群體利益和國家利益。真主黨已將加沙地帶的停火定義為符合黎巴嫩國家利益，因為它可以防止以色列將戰火蔓延至黎巴嫩。美國支持以色列對加沙地帶發動的戰爭也促使胡塞武裝和人民動員軍將也門和伊拉克的國家利益寄託在巴勒斯坦人身上。儘管人民動員軍團體在此次衝突之前就開始襲擊美國基地和車隊，但加沙地帶的戰爭給予了他們更大的動力去伊拉克和敘利亞。而胡塞武裝很有可能因為他們參與此衝突而獲得大幅增強的談判地位，從而決定也門未來的走向，與沙特阿拉伯和美國的談判情況也將因此改變。

宣稱這些根深蒂固的准國國家行為體只不過是伊朗的傀儡，為美國制定應對這些行為體的災難性戰略奠定了基礎。美國應該先約束以色列，而不是要求伊朗控制其「代理人」，只有這樣才能防止這場戰爭進一步擴大。